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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隔帘花影》又名古本三世报 [清] 不题撰人 著

日期:2019-05-16
摘要:《金瓶梅》一书,虽系空言,但观西门平生所为,淫荡无节,蛮横已极,宜乎及身即受惨变,乃享厚福以终。至其报复,亦不过妻散财亡,家门冷落而止。似乎天道悠远,所报不足以蔽其事。此《隔帘花影》四十八卷所以继正续两编而作也。至于西门易为南宫、月娘易为云娘、孝哥易为慧哥,其余一切人等,名目俱更,俾阅者惊其笔端变幻,波澜绮丽,几曾识其所自始。其实作者本意不过借影指点,去前编有相为表里之妙。
  细珠依言上湖心寺来。这村隔寺不远,只有二里路,却是一条溪,在个松林子里,过去长桥,就是寺里大路。山门大额上,写着“古湖心寺”四字。寺中长老法名智圆,开着丛林接众。本寺有三百多众,每年吃米一千五百余担,还要修塔造像,放生施食,十分兴旺。因是兵火大乱,众生遭劫,长老建了大悲的道场,日日诵经拜忏,替众生解厄。这细珠进得山门,就有知客门道:“是那里来的?”细珠说:“是西村李奶奶衙内白衣庵尼姑处来的,因有金环一双,要来本寺换米;不敢求多,只照换数准算吧。”知客领到方丈,见了长老。问讯一毕,取了汗巾,包着赤烘烘金环二只,称了称足有九钱五分。长老也不好论价,就算了七两纹银,依市价支米。叫知客差火工道人随着细珠交割,留细珠吃斋。不好久住,只在禅堂上吃了一钟清茶,看这些道人量米。
  只见一个道人挑着蒲团、挂着木鱼子往寺里来。进得山门,见细珠站在韦驮殿旁,那人上下不住的打量。但见他:身穿破衲,絮垂线断似悬鹑;头戴包巾,油漫灰残如片瓦。脚走的一丝两气,好似失路的瘸驴;面皮儿半瘦半黄,一如丧家的饿狗。肚内必无三日饭,囊中那得一文钱。细珠见这道人看得急了,把脸朝着寺里,等那火头们挑米。 
  这道人又看了看,忙走走近前,深深的唱喏道:“你莫不是细珠姐么?”细珠低头一看,原来不是别人,就是自己的亲丈夫泰交宇,因满心欢喜,道一声惭愧:“怎也有这一日?”因问道:“你这几年在那里,怎么做了道士,也不来接我们接儿?” 
  正是喜从天边至,欢从烦上生。这一别七年,今日到此,想慧哥也有信了。
  诗曰:
  失路木郎将配妇,下山石女却逢夫。
  钵中剩有千家饭,杖底将回万里途。
  踏破铁鞋原不有,抛将斗笠竟如无。
  等闲对面浑如梦,七载悲欢尽扫除。
  二人见面,如梦如痴,说不尽别后的愁肠、乱离的苦境。
  只见知客僧人出山门来,叫声道:“奶奶,来看米,我寺中无人,当面交割了罢。”说毕,知客进寺去了。泰定同细珠押着米回来,一路上细问,才知道大娘已削发出家在村头观音堂,“正盼慧哥和你,哭得眼泪也干了。”说话多时,进得村来,叫挑米的先进庵去。
  云娘见细珠袖着金环走去,又想想:“路上兵乱,万一遇见金兵土贼,把环子夺去还是小事,若把细珠掳了去,叫我一时间倚靠着谁?”越想越悔,待叫他转来,又去得远了。云娘只在庵门去走一回立一会,往东盼望。去了两三个时辰,还不回来,好生放心不下。只见一群挑脚的往这庵上来,一步步近了,竹箩里都是白米,云娘心里放下一半,问这挑米的道:“那个女人可来了么?”那汉子道:“紧在后面跟来哩。”说不及话,望见细珠过了林子来。“却如何有一个男子,和细珠一搭里走,笑嘻嘻说着话儿,一似个熟人一般?”云娘心里想道:“这妮子离家久了,见了我出家,有些二心,通改变得不老实了,如何一个妇人家,同一个走路的人这等模样!”云娘不耐烦,走进庵来,且叫老师父来收米。老姑子取了个斗来,才待量米,细珠进来了。那后面跟随着一个道人,望着云娘磕下头去,放声大哭,细珠也哭个不祝云娘低头细看,原来是泰定,好一似:三年不雨,半天里降下甘霖;午夜重昏,阴影中捧来明月。初见时,如梦中逢旧侣,疑假疑真;再寻思,像死后见生人,半惊半喜。大海飘船,却遇了一条活缆;井中望路,忽垂下十丈长绳。穷岩枯木久无春,陇上梅花将有信。
  云娘才放声大哭,忙问道:“慧哥如今在那里,可是死在乱兵手里?可是还有个信哩?”泰定道:“我和慧哥走了半路,到淮河口来的。”云娘听得说有了慧哥,大叫了一声,道:“我的儿,原来还有你么!”也就喜得不哭了,忙问:“如今在那里?”泰定道:“慧哥也出家了,在岑姑子庵里做了和尚。一路来找娘,到了淮河口地界,宿在破庙里,撞着土贼,又掳了去了。”说着,泰定大哭。云娘听得有了慧哥,喜得昏了,又听得一声没了慧哥,又痛得昏了,不觉一头硼在地下,牙关紧闭,全不言语。老师父、细珠慌了,快传了卢氏来。卢氏见泰安,也哭成一块,问不及话,且来救云娘。先使箸把牙关启开,用鸡翎探入喉中,吐出粘涎。喉中哽咽不出声来,半日方才苏醒。卢氏细问泰定,才知半路里又失散了。大家抱头放声,你看一场好哭。 
  这才是: 
  久离乍聚,才合还分。草蛇灰线,埋伏下离合悲欢;灯影镜花,指点出地风水火。把一副热泪,滴作阎浮世界;把几番烦恼,隔开恩爱菩提。到头来,儿女也是挂碍,怎跳出骨肉情肠;回头去,眷属总似微尘,谁离得梦想颠倒。生灭总从情里尽,涅磐原在识中圆。
  云娘、卢氏哭罢多时,老尼姑来劝道:“世上魔难,件件是要受过的,不受魔难不成佛。你果然修因上有儿女的命,自然还有团圆的日子。今日既然出家,把这儿女的情还这样迷恋?这点爱根不断,又出甚么家!”说得云娘一时顿醒,把眼泪揩干,向菩萨前礼拜,做些饭与泰定吃了。
  天色将晚,云娘使细珠:“同泰定向西村佃户人家寻口空房,你两口儿今日自去安歇。等平定了,再去找寻慧哥的信罢。”泰定真是正人,这一向出家,也有些道气,道:“今日见过了娘,在庵子上不方便,我还到湖心寺丛林里去宿。白日里到庵上,我管打草做饭,行那道人的事。只等慧哥有了信,同娘回家,那时夫妇完聚不迟。今日里母子不得团圆,没有我两口儿就同住的理。显见得这一来,只为妻子了。”老姑子在傍说:“泰定果然是个好人,说话不差。”泰定依旧背了蒲团,向湖心寺去了。从此,每日早来打柴做饭,伺候大娘吃斋念佛已毕,即回大寺。细珠也并无留恋丈夫的私情。可见这一点佛法化人,受用不荆过了几日,云娘思想慧哥,眼泪不干。泰定要辞了云娘,向淮北一路找寻,在观音菩萨前占了一卦,是该静守自然遇合的课。云娘又恐怕泰定去了,一时不得回来,兵荒马乱没处去躲,只得留了泰定。四口女人只靠他一个男子,暂且同住,打探消息,再做道理。
  可怜: 
  雁过有声,只疑传确信;云开无影,依旧是空花。
  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四十三回 小劫贼献僧为佛宝 大因缘选婿赠丝鞭
  诗曰:
  大事因缘总不差,倚恩倚怨亦蒹葭。
  心空虎帐能闻道,性慧鸳帷好出家。
  过去影形虽假借,现前色相岂容赊。
  泥莲莫说无沾染,也要同开一遍花。
  云娘留泰定住下且不题。却说了空自在破寺伽蓝殿里,三更天被一起土贼们进到殿里,分了些打劫的财物衣服,怕有人宿在寺里漏泄了风信,因此使挠钩往佛殿后乱搠。不料了空在佛像后,被一挠钩钩着衣服袖子,扯出寺来,把手绑了,向贼巢寨子上来。
  原来这一起贼,有两个贼头,一个是九头蜈蚣李达,一个是冲天鹞子杨保,领着些土贼们,百十杆枪,在淮北路上打劫孤客、抢掠村坊。俱投在淮北大寇镇海天王李全标下,每月来纳进奉的。这李全是淮北积年大盗,自宋朝靖康年间,占了陀罗山寨百余里,不下十万土冠,谁敢惹他?又有一个浑家杨夫人,使一杆梨花铁枪,万将无敌,绰号梨花娘娘。生一个女儿,名唤锦屏,年方一十六岁,使两口飞刀,能百步外取人首级。因此有这两员女将,淮南淮北一带土贼,上千百成伙结寨的,都来报名,领了印票去,按月来纳贡。不拘金帛子女,有好的都解了大寨上来。
  这李达、杨保打劫了些金珠彩缎,掳了两个妇女和了空,俱往李天王大营里来。走了二日,到山寨上,把妇女、了空解了绳索,彩缎金珠摆设在桌子上,使鼓乐领着进来。 
  但见: 
  山高千仞,路通一线入羊肠;门设三层,岭抱九关屯虎口。人骷髅筑成影壁,血汗汤遍染城墙。蓬头披发,填沟涧多是尸骸;摘胆剜心,满林木全藏凶煞。杀人不请旨,此地不讲王章;报应不畏天,现世即成地狱。罗刹城中鬼子母,修罗宫里太岁君。
  原来淮南大寇李全受了金朝刘豫招安,封为镇淮王,使他领兵五千助兀南侵,不在山寨,只有梨花枪杨夫人和锦屏小姐在山守寨。听的山下小寨里来纳进奉,即忙升帐。列下两班刀斧手和家将,披挂齐整,吹打三通才开门登帐。先是手下将官们一对对参见了,就是各旗长、队长、千总、百总参见,然后放进寨外头目,解了弓刀,擎着手本和礼物进见,跪在帐前。把手本看了,是黄金十锭、明珠二百颗、元宝五十锭、彩缎八十对、美女二名、民妇二口、小沙弥一名。夫人看过,递与小姐,一件件点过收了,把妇人叫入后房去了,落下了空跪在帐下。杨夫人看他一貌堂堂,面圆大耳,眉有白光,唇如丹漆,就有罗汉之相,夫人便问了空:“从何处来?因甚遇劫到了此处!”了空初被拿时,也有些慌张,因想起偈言有“虎穴见佛”之语,便大着胆,合掌当胸,高声念:“南无救苦救难有灵有感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。弟子山东武城县人氏,乱后出家。因有老母流落淮城,远来寻找,不料寄宿古庙,遇见二位大王,捉来投见。夫人肯发菩提之心,放回见母,如造七级浮屠一样。”说毕,泪如雨下。
  夫人闻言大怒,才待发作,不知小姐向夫人耳边说了几句甚么言语,只见夫人笑一笑,走下帐来,将了空扯起道:“快随我后房去,有话说。”一面分付安排饭来。即时五荤大饭——无非鱼肉鸡鹅,摆了一桌,大杯斟上老酒,叫了空动箸。了空合掌念:“阿弥陀佛,贫僧自幼出娘胎,天戒不吃荤酒。”
  夫人便叫:“看素斋来。”又备香蕈麻菇、油卷粉汤,摆了一桌。了空合掌谢斋,才吃得一个点心、一碗素汤,又来问讯。
  只见两个家僮,请了空向书房洗裕早有香汤肥皂、细布葛巾摆在房中,香水倾在锡桶浴盆里面。了空只得闭门洗浴,甚是爽快。洗浴已毕,香茶漱口,请入书房,又早送进两套新衣,巾靴衫□无非绫绸缎绢,内外一新。了空不敢更衣,依旧穿上僧衣僧倡,拿着数珠念佛,暗诵《心经》,上得绳床,趺膝闭目,面壁去了。
  有诗赞了空持戒坚定:
  故乡易到路头差,白日青天物自遮。
  竖起眉目还自省,火坑原有白莲花。
  原来这锦屏小姐生得娇娆聪慧,不肯招俗人为婿,长到十六岁,至今要选个好丈夫,没有可心的,一见了空生得福相,又年齿相当,知是大人家的儿子,便有爱慕的心,因和夫人悄悄说了,留下了空,看他的性情德行是何等样人,好招他为婿。
  因此,设席管待,沐浴更衣,极尽其缱绻。怎奈了空心如死灰,法根净定,原无一点色相,是个西方路上修来、该主持正觉的高僧,岂是魔女所能染的?到了天晚,只见两个青衣使女,打着一对纱灯,到书房中说:“夫人叫小师父进去,有话说。”了空不敢不遵,随着使女,到一绣房深处。
  但见:
  红沙垂幕,碧簟铺床。香馥馥,金炉焚麝饼,褥掩芙蓉;暖溶溶,翠枕设鸳鸯,屏开孔雀。红绡帐里佳人,好一似玉面金睛白额虎;锦帐排成阵势,真是个朱颜绿鬓卷毛狮。但寻常红锦套索,跳不出地网天罗;几曾见香水池塘,免得你油枯髓荆亲到百花香处过,可能一叶不沾身?
  了空进得房来,只见绣床枕头上,搭伏着个美貌娇娥,残妆半卸,露出半幅绞绡,笼着一双玉臂,手腕上金镯紧束,十指上金戒指排满了。他却盘膝而坐,不下床来,拥着一床锦被,好似脱了中衣,要睡的一般。了空合掌问讯,道:“小姐唤小僧,有何分付?如今夜静更深,我是男僧,小姐是女子,昏夜久留,恐夫人有知不便。”小姐笑一笑,叫使女取了一锦杌,请了空坐下,便问了空家世何处、父母何人、出家几年、住居何寺。
  了空合掌而答偈曰:
  家住东溟东复东,掉头归去又乘风。
  如今不在东溟住,只在柴门烟雨中。
  小姐又问了空父母何人、今日存亡、在于何处。 
  了空又答偈曰:
  自幼生来不见天,爷生娘长枉徒然。
  拖条拄杖来寻母,不及西方有目连。
  小姐又问出家几年、是宗是禅是教、有甚行脚。 
  了空又答偈曰:
  不参禅教不参宗,却向空门空外空。
  面壁九年笑行脚,隔江一苇渡西风。
  小姐又问住持何寺、挂搭何方、受教何师、修持何行。 
  了空又答偈曰:
  本来无教亦无师,方丈前头竖大旗。
  但得往来无所住,五台南海与峨嵋。
  了空答小姐已毕,起身拜辞。原来杨夫人在窗外细听,见了空对答如流,举止尊重,知是个出世高僧,不同下等俗辈,心中欢喜,说:“我这女儿招此人为驸马,也不枉了。”即忙掀帘入户。小姐下床相迎,了空也不惊慌,立在傍边。只见夫人手执丝鞭一枝,叫:“长老远来,千里有缘,不是我请将你来的。我把丝鞭与你,以待大王南征回来,再排筵宴,与小姐成其夫妇,日后就是寨主了。只是不可执拗,那时你进退无门,悔之晚矣。”了空不肯来接,即叫两个使女替他捧着丝鞭,送入书房而去。了空一夜无眠,只是打坐念佛,默诵神咒,望菩萨来救脱此厄。想起:“泰定不知下落,访见母亲也不知?我在这里遇着邪魔,何日得出天罗地网。”想到此处,泪如雨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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