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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隋代宫闱史》民国 张恂子著

作者:张恂子 日期:2021-06-08
摘要:一轮皓月,清光四澈,照见绿杨丛里,露出一角小亭。朱栏曲曲,湘帘半卷,栏杆上去倚着一个小女子,梳着双丫角,眉目如画,手中执了一柄轻罗小团扇,徐徐挥动,仰起了粉脸,娇态憨憨地望着天际明月。那时又有一个破瓜年纪的绣衫少女,悄悄地分花指柳,从小亭背后踅入亭中,掩到小女子身后,举起一双粉掌,蓦地掩住了小女子双目,吓了她一跳,娇嗔着道:“又是月娟姊姊,悄没声儿的作弄人,再也不会猜错。”
 隋代宫闱史
  (民国) 张恂子著
  第一回 华林园纳凉谈艳天渊池灭烛调情
  三百年间王气销,中原大半让胡苗。
  文皇功业今何在?并却南朝与北朝。
  一轮皓月,清光四澈,照见绿杨丛里,露出一角小亭。朱栏曲曲,湘帘半卷,栏杆上去倚着一个小女子,梳着双丫角,眉目如画,手中执了一柄轻罗小团扇,徐徐挥动,仰起了粉脸,娇态憨憨地望着天际明月。那时又有一个破瓜年纪的绣衫少女,悄悄地分花指柳,从小亭背后踅入亭中,掩到小女子身后,举起一双粉掌,蓦地掩住了小女子双目,吓了她一跳,娇嗔着道:“又是月娟姊姊,悄没声儿的作弄人,再也不会猜错。”
  绿衫少女放了手,吃吃的笑道:“梨云妹子,你瞧瞧是谁?”
  梨云回头一瞧道:“莺儿姊姊,你从哪里来,圣上回宫没有?”莺儿道:“还早呢!还在秦娘娘那里腻着,你倒好自在,独个儿躲在此地纳凉!”梨云道:“横竖没事干,此地却凉爽些。”莺儿道:“原是你自在,吾却没有那般空闲。侍候秦娘娘,整天不得分离,此刻捉个空,才到这里来歇歇。”梨云道:“圣上和秦娘娘的恩爱,真是如胶如漆,原也是秦娘娘生得千娇百媚,不要说圣上要宠幸她,就是我见了秦娘娘,也恨不得一口水咽下肚去。”莺儿笑道:“小妮子口没遮拦,给秦娘娘知道了,准一百个死,你原不知道呢,秦娘娘本是个天生尤物。”莺儿说到此处,俊目儿四面一瞧,见静悄悄的没个人影,随又轻轻地道:“梨云妹子,秦娘娘的历史,你还不知详细,此刻儿趁空,我来讲给你听了,可是你不能胡乱地泄漏出去,那时你我的两条小性命,休想活得成!”
  梨云听了,好不快活。忙道:“好姊姊,我决不漏出一言半语,你快快讲罢!”莺儿点了点头道:“我们那个秦娘娘,原是先高祖武帝即宋高祖刘裕,字德兴,小字寄奴,仕晋为太尉,封宋王,寻篡晋,接皇帝位,在位三年而没在平定关中时,得秦主的从女媚英。先高祖见她清姿秀骨、艳出群伦,便收入后宫,朝夕宠幸。那时我只十三岁,倒还记得:先高帝和秦媚英定情的那一晚,设席礼宁宫,宫中灯烛辉煌,笙歌四座。先高帝饮至微醺,却将媚英拥入怀中,坐在他的膝上。媚英娇羞万状,粉颈低垂,芳颜如醉,怯生生眼波,气喘喘兰息。
  说不出万种风流,描不来百般体态。引得先高祖如醉如痴。未到终席,即命撤筵,便和媚英同入销金帐。情定一夕,盟约三生。从此君王不早朝,朝朝暮暮,和媚娘饮酒作乐,再也不问朝事。”
  梨云惊诧道:“照了姊姊说来,秦娘娘还是先高祖的宠妃,怎的还好和今上颠鸾倒凤呢?”莺儿道:“这才见今上的昏淫无道,和秦娘娘的寡廉鲜耻。在先高帝宠幸她时,她媚惑主子的手段,便和现在迷惑今上一般。当时先高帝宠幸了秦娘娘,便至失朝废事,幸得谢晦力谏,先高帝幡然悔改,立将秦娘娘遣出宫去,另行安顿。任凭秦媚英哭得像泪人儿一般,先高祖绝不顾恋。究竟先高祖是一个开国的英雄,才能毅然割绝。要是换了今上,可就难了,就有一百个谢晦,恐也劝阻不来。”
  梨云道:“秦娘娘既是先高祖遣出宫的旧人,怎会又入今上宫中呢?”莺儿叹了一声道:“这也是国家的气运使然,冤家路窄,偏会又与今上相遇。这事还在去年的秋季,今上和王内相王公公私出游行。王内相引了今上,到秦娘娘的花园中去赏桂。孽缘凑合,恰巧秦娘娘也在园中散闷。今上见了秦娘娘,不觉魂飞魄散。王内相本是秦娘娘的旧人,他是奸刁巨猾。见圣上当时一副情形,早已照料了八九分,便不惜冒了大不韪,居中牵引。偏是秦娘娘不甘寂寞,竟然心许。听说即夕圣上遂在秦娘娘院中住宿,成就好事。不及待到天明,由王内相安排了两辆宫车,神不知鬼不觉的轻轻将圣上和秦娘娘接入宫中,便大兴土木,建造了这所华林园,将秦娘娘迁在园中居住。圣上和她朝朝暮暮的狂淫无度,可怜司马娘娘亡晋恭帝之女,深宫独宿,也不敢婉言谏阻。听说现在外面的消息,甚是不佳。
  将来我们也不知怎样归宿呢!”
  梨云道:“那也管不了许多,我看秦娘娘将来,恐怕也没有好结束呢。”莺儿点头道:“我也这般想,就像先高祖那般神武英俊,临崩的时候,也是被冤魂索命,大叫一声而死。”
  梨云道:“先高祖是个开国皇帝,杀戮必多,临崩之时,冤魂索命自然难免。”莺儿道:“你还不知道呢,听说索命的冤魂,便是亡晋的安帝、恭帝。安帝是被先高祖暗遣中书侍郎王韶之,贿通内侍,用散衣作结,硬生生把安帝勒毙。恭帝是先高祖暗遣太常卿褚秀之、侍中褚淡之酖毙。这秀之、淡之,还是恭帝皇后褚氏之兄,竟贪图了富贵,不顾兄妹之情,下此毒手。先高祖篡了晋国不算,还要行此恶计,作斩草除根的手段,本也过分些,自然临终有鬼索命了。”
  莺儿和梨云正在叹息之时,梨云眼快,瞧见前面似乎有人奔来,忙道:“莺儿姊姊,是谁来了?”说时迟,那时快,已见一个翩若惊鸿的俏身材,手中倒拖了一柄碧罗宫扇,飞也似地奔到面前。莺儿道:“月娟姊姊,敢是有娘娘使唤?”月娟道:“一些也不错,好妹子累死人了,找得我好苦,你们两个倒自在煞,圣上现在要与娘娘乘坐龙船,游玩天渊池。娘娘要换梳个飞凤髻儿,除了你没人梳,快去罢!再迟受娘娘呵斥,我可担不起这个干系。”莺儿听罢,急道:“娘娘此刻在哪儿呢?”月娟道:“在摘星阁上。”
  莺儿便脚不沾地地飞也似赶到摘星阁下面。摘星阁是华林园中第一个最高的楼阁,画栋飞梁,高矗云际。莺儿在阁下定了一定神,才轻移莲步,走上阁去。内侍打起珠帘,莺儿屏息垂头,走进了阁中,即便跪倒,只听见娘娘嘤嘤一声道了一个免字。莺儿缓缓立起,走到妆台那首,娘娘道:“莺儿,你要与我好好的梳个飞凤髻,两个凤翅,要斜侧一些,才生动有致,你可明白?”莺儿道:“贱婢理会得。”
  莺儿轻轻将娘娘的青丝解散慢慢梳通。这时娘娘正在新浴之后,薄妙掩体,容光照人,蝤蛴如雪,吹气似兰。那个风流的少年天子宋主义符,却已半醺,斜靠在妆台一首的一只湘榻上,目不转睛的瞧着娘娘。娘娘被他看得好笑,便轻盈一笑道:“圣上你瞧阁外天际的星月,好不皎洁。”义符帝笑道:“哪得似卿皎洁,水晶帘下看梳头,再也有趣不过,还有甚心情去赏那天际的星月皎洁呢!”娘娘听了,不免低了粉颈,粉脸上飞起两朵薄薄红云。那莺儿小心翼翼,替秦娘娘梳飞凤髻,足足梳了半个多时辰,才得梳成。梳得好不生动有致,活像一只玄凤,张了两翼翅儿,栩栩若活。莺儿又侍候秦娘娘更衣完毕,义符帝便携了秦娘娘的纤纤玉手,并肩走下摘星阁,径向天渊池。踏月徐行,静悄悄一无声息,惟有微风过处,四周的花草,欣欣颤动,发出一阵阵的幽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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