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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玉闺红》东鲁落落平生撰

来源:网络 作者:佚名 日期:2022-11-24
摘要:话说人生在世,争名夺利,图财害命,纵欲贪色,欺寡妇,劫孤儿。在当时费尽了千般心血,万分心机,直到无常一到,报应循环,那平日费心费力谋来的,一件也带不了走,反落得到阴司去挨苦受罪,倒不如听天由命,安分守己,吃上一碗老米饭,作一个安分良民,广行善事,处处与人方便,到头来不自然恶有恶报,善有善终
 《玉闺红》
  东鲁落落平生撰
  序:
  吾友东鲁落落平生,幼秉天资,才华素茂。弱冠走京师,遍交时下名士,互为唱和。而立至江南,文倾一时,遂得识荆。君为人豪放任侠,急人之急。第困于场屋,久不得售。遂弃去之曰:“所谓口口者,乃华生斤斤乎?”退而著述,所作甚多,而印行者,仅诗集两卷而已。
  今春间君以近作《玉闺红》六卷见示,一夜读竟,叹为绝响。文字之瑰奇,用语之绮丽,亘古所未之见。其描写朝廷明器,至于市井小人,口吻无不毕肖,曲尽其致。且君留京既久。又好狭游,京中教坊情景,无不若禹鼎燃犀,纤毫毕露,皆君经验之谈也。遂以之付文润山房刻梓,以广流传。
  君他作甚多,计有《金瓶梅弹词》二十卷,《梵林艳史》十卷,《兵火离合缘》四卷,《神岛记》一卷,皆未刊之作也。是书刊后,将一一付梓问世,庶不负天之钟灵于斯人耳。
  崇祯四年辛未,湘阴白眉老人序于金陵报简斋,时年六十有五。
  诗曰:
  铜雀金谷都如烟,望断江州梦难还。
  夜深豪客饮美酒,宵来娇红泪不干。
  衾低衷曲将何诉,枕边肠断更谁怜。
  而今暂将收拾起,归去山头且种田。
  第一回  弄奸权竖阉祸国 书奏摺狂风示兆
  诗曰:
  昨夜业台照轮回,前生旧恨频频摧。
  深悔心机空枉用,而今万般都成灰。
  话说人生在世,争名夺利,图财害命,纵欲贪色,欺寡妇,劫孤儿。在当时费尽了千般心血,万分心机,直到无常一到,报应循环,那平日费心费力谋来的,一件也带不了走,反落得到阴司去挨苦受罪,倒不如听天由命,安分守己,吃上一碗老米饭,作一个安分良民,广行善事,处处与人方便,到头来不自然恶有恶报,善有善终。如今且表一件果报昭彰的故事,看官且莫心急,待在下道来。
  话说北京乃首善之区,前元曾奠都在此,国朝永乐皇帝,因要坐镇北方,防御元胡,遂由南京迁至北京,定下了万世的基业。那北京城真个是龙蟠虎踞,帝王之都,说不尽的繁华,数不尽的笙歌,贵公大人不可胜计。
  单表天启年间,有个太监,姓魏名唤忠贤。先时本为无赖赌徒,赌得把家私都耗光了,气愤之下,自己持刀阳物割去,却得救不死,夤缘得入宫里给侍。只因他生性聪明,善于逢迎,就大得天启爷的欢心,宠幸异常,渐渐就把揽大权,干预政事。那天启爷天性忠厚,被奸臣蒙蔽,毫不知觉,反以为忠贤是个忠心的随侍。事事都交他办理,他又极会迎合上意,事事称旨,于是宠幸益专。魏监自恃不凡,便渐渐骄恣不法起来,又勾搭上了天启爷的乳母客氏,两人昼夜宣淫,秽乱宫廷,残害忠良。
  看官知道,一个已净了身子的太监,怎会还和人干那把戏?原来国朝宫里,有这么一个制度,太监宫女如果情意相投,可以奏请宫内给侍同居,名唤对食,这也是先帝怜悯内监、宫女们的孤苦,叫他们享点干情儿,解解寂寞而已。
  这魏监本非自幼净身,刀割之后,淫根并未完全除尽,进宫以来,小心伏侍皇帝,也未及其它,及至得了宠,专了权,就有些饱暖思淫。
  再说客氏,本为天启爷的乳母,给侍禁中,已受了多年独被冷枕。一旦遇见魏监这样少年英俊,而且还有半截把戏可以将就,不禁大喜。魏监也因客氏是皇帝的乳母,将来诸事全要靠他,也就竭力奉迎。不知不觉之间,二人早已勾搭上了。
  这日忠贤无事,想和客氏私叙,便约定三更天气,在御花园山石后边见面。到了三更时分,忠贤伺候御驾已毕,轻轻溜到御苑的山石后面。只见客氏涂着一脸怪粉,妖形媚状的在那儿等着他。
  见了忠贤,裂开黄牙作一个媚笑。说起来,真的不堪承教。忠贤处在禁中,淫根未断,欲火难熬,何况客氏还能给他好处,也只有将就对付。
  忠贤更不答话,迎上前去,自己褪下裤子,挺着只剩半截的屌,一面搂住客氏,不住的亲嘴说:“我的乖乖,我的宝贝,妳可急煞我了。”帮客氏脱了衣裤,就站立着招呼起来,因他的屌太短,只能在屄口磨蹭,一时精泄。
  二人整衣结带,客氏说道:“你我这样来往,诸多不便,他日被发觉了,反为不美。不若奏明圣上,令我俩对食。圣上宠爱我俩,当然见准,那时节光明正大,夜夜欢愉,岂不快哉!”忠贤点首称是。
  翌日奏明朝廷,果然准二人对食。忠贤有了客氏,如蛟得水,如虎生翼,更加攘权专横,纵为不法,卖官鬻爵,无所不为。又提督东厂专门刺探外间有没有人反对他的消息,名为东厂刺事,朝中多少的忠良大臣,都被他矫旨诛辱殆尽,只瞒了皇帝一人。
  且不提魏监祸国的事。如今且表一人,姓李名世年,表字春华,乃江南苏州人氏,行年五十一岁,自幼好学,二十五岁中举,连捷殿试十五名进士。分发广东朝阳县知县,任满后迁贵州贵阳府知府。为官两袖清风,守正不阿,因此累次升迁,直到官拜监察御史,在京供职。元配张氏,早已亡故,继配沈氏,乃湖州府生员沈谦之女,年三十八岁,幼禀闺训,德容兼备。
  这李公虽然为官清正,却有个美中不足。就是自家已五十开外,尚无子嗣,只有一女,乃沈氏所生,芳龄一十六岁,小字闺贞。这小姐真个是生得有沉鱼落雁之容,闭月羞花之貌。江南地方灵秀所钟,小姐更出落得如水葱儿一般,又兼聪明乖巧,琴棋书画,无一不通。诗词歌赋,件件皆晓。赋性幽娴贞静,把这李公夫妇二人爱的如掌上珠,天上月。恨不得手里捧着,口里噙着的一般爱怜,因此也舍不得老早的许给人家。所以小姐长成了一十六岁,还没有许亲,随着父母在京度日。另有丫环红玉,随身伺候。这红玉比小姐长两岁。虽比不上小姐的美貌,也生得相貌清丽,一般的伶俐乖巧,伏侍得小姐称心如意。
  且说这一日李公下朝回来,夫人连忙迎接,换下朝服,李公闷闷不乐,现于形色。夫人看见不禁纳闷,只见李公长叹一声,低头不语。
  夫人启齿道:“相公今日下朝回来,因何这等模样,莫非有什么心事?”
  李公长叹一声道:“国家大事,妇人如何能了,只因见朝中混乱,太监当权,上欺主上,下压群僚,万年不易之江山,行将碎于一旦。身沐皇恩,自应报国,但倘事不成,抛下你们母女俩如何过活?我又居官廉介,无一文之存贮,是以踌躇不决耳。”
  夫人道:“相公此言差矣。自古忠臣以身许国,哪顾得家。相公若要为圣朝去奸佞,自管放心去作,纵有不测,相公既能尽忠,妾亦能尽节。至于闺贞这孩子,我想托付给湖州府她外祖处,将来替她说一门亲事,也算了这一桩心事。”
  李公道:“夫人说的极是。我平日太小看妳了,这却不是寻常女子所能说出来的。”李公一面说着,立刻吩咐预备纸砚,修书湖州府,请他舅爷沈善廉从速来京,迎接闺贞。须臾写讫,派一个心腹家丁李忠,带了银两盘川,连夜兼程奔向湖州府送信去了。
  李公餐罢晚饭,夫人小姐俱去安歇,李公心里有事,踱到书斋坐下,铺好纸砚,预备写一奏摺,参劾魏监。正在握笔凝思的当儿,忽然平地一阵狂风,飞沙走石,好不狂暴。
  这时正是九月天气,已凉未寒,窗户方才用纸糊了,却不料风势劲猛,将窗户一直的吹开,把书案上的纸吹出书斋。李公不觉一怔,连忙追出,只见明月在天,花影浮动,那纸平放在阶前,哪里像有狂风的样子。李公觉得这事有点蹊跷,方才明明是阵狂风扑进屋内,将纸卷了去,如何又平平静静的安放在阶前。李公暗暗称奇,一阵灵机触动,遂仰天默祝道:“过往神灵察鉴,下界微臣李世年,只因太监魏忠贤弄权祸国,涂炭生灵,敢以斗胆,直谏天颜,尚乞神灵扶助,俾得除去奸佞,天下太平。”
  李公祝毕,又是忽的一阵狂风,李公定睛看时,那纸不是仍然好好的安在桌上吗?正是:
  一片丹心贯日月,宁惜粉首碎金阶。
  要知李公毕竟参倒参不倒魏监,且看下回分解。
  第二回  陷忠良李公成仁 遭凶变小姐落难
  诗曰:
  自来大节效愚忠,除奸参佞古今同。
  堪怜抛却小儿女,蓬丘飘泊任西东。
  话说李公看见纸张又重落书案,不免向天一揖,随即回到屋内,构笔凝思。一霎时文思畅涌,手不停挥,随即写道:
  臣监察御史李世年,诚惶诚恐,匍匐金阶,启奏我皇,
  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窃以内侍魏忠贤,原一无赖小人。
  因缘时会,遂得进侍。圣恩浩荡,蒙宠已极。不思图报,反
  肆威福。大权擅专,欺君误国。粉身碎骨,难蔽其辜。又卖
  官鬻爵,无所不为。私通客氏,秽乱内廷。纵情声色,荒淫
  无度。刺事东厂,枉法贪赃。朝廷名士,横加诛戮。重税繁
  刑,惨无天日。天下州县莫不倾仰鼻息,以求幸进。其至立
  生祠,认干父,内外勾结,狼狈为奸。四海之内,民不聊生。
  天下为之胆寒,怨声因而沸鼎。可死之罪,擢发难数。而又
  一面蒙蔽圣主,阴蓄死士,图谋大逆。臣世受皇恩,未图报
  于万一。社稷在危,未敢宁处,是以罔识忌讳,干达宸听。
  伏祈将该阉监魏忠贤交三法司,严讯欺君误国,大逆不道之
  罪,以正国法,而顺舆情。臣言不确,干受反坐,冒死上奏。
  李公一气写完,将魏监的罪状一一列出,心里痛快非常,随即重新抄录,备明晨五鼓上朝奏知皇上。抄录已毕,遂去安歇不提。
  且说那魏监自知不法,深恐天启爷有所知道,他又大权独专,所有小黄门都是他的心腹,早就在午朝门上预备好了人,凡有外面呈进的奏摺,他先寓目一遍。见有参劾自己的奏摺,便即扣下,将那些与他不相干的,送呈皇上批阅。他再将这劾他的人,记在心头。不出一两日,这人就要横被加以罪名,或杀或戮了。
  这日早晨,魏监趁皇上尚未临朝,将奏摺逐一观览,看见李公的奏摺,不觉冷笑一声道:“李世年这职末微官,也敢来向我太岁头上动土,早晚要叫你知道我魏公公的厉害。”
  说罢,将奏摺揣在怀中,等到天启爷视朝已毕,文武大臣散班,都退到朝房休息,魏监来在御驾面前跪地启奏道:“臣有要事启奏。”
  天启爷道:“何事?”
  魏监道:“须赦臣无罪,臣才敢说。”
  天启爷道:“赦你无罪,任你直言也不怪你。”
  这魏监立时谢了恩,才说道:“适闻监察御史李世年,私受贿赂,代买官爵。”
  圣上大怒道:“果有此事?”
  魏监道:“臣言不谬,望陛下明察。”
  圣上说道:“既然如此,可交三法司拿问,以究虚实。”
  那魏监领了旨意,即带领锦衣卫齐到朝房拿人。魏监到朝房拿人已是惯事,这次文武百官看见魏监一到,面面相觑,都捏了一把汗,不知这次又轮到谁遭殃,也许正是自家晦气。及至魏监宣读了圣旨,才知是拿李公,每人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。
  李公见魏监来时,已经明白,他赤心为国,早拼一死,毫不慌张,面不更色。只听魏监喝一声:“拿下。”即有锦衣卫蜂拥上前,将李公捆倒,捉走了。大家有摇头的,也有叹气的,这且按下不表。
  且说沈氏夫人,自从夜里与李公计议国家大事,虽然见识远大,究是女流之辈,因那魏监居心叵测,深恐李公遭他不测,因此一夜反覆,未曾睡着。直到天明伺候李公上朝,仍然是心惊肉跳,怔忡不宁。不免来在佛堂,吩咐丫鬟将闺贞小姐唤进。
  闺贞遵命,一进门,只见夫人面容惨淡,目带泪痕,不觉暗吃一惊,说道:“母亲何事呼唤孩儿?今天早晨母亲为何这般模样,莫非昨夜有什恶梦,没睡安宁?”
  夫人长叹一声道:“孩儿,妳且坐下,待我细细道来。”
  闺贞谢了坐,夫人说道:“我家世代缨簪,不是无名之辈,妳父身受皇恩,忠心卫国,因见现在太监魏忠贤当道,弄权祸国,遂有为国尽忠之心,只因舍不下孩儿妳,久下不了决心。昨夜偶然与我谈及此事,我想国家大事,哪能为妇人孺子所累,因此劝他为国尽忠,不要顾虑我母女二人,已经修书与妳外祖父家,前来接我们回家度日。即妳父倘有不测,妳父在九泉之下,也觉放心了。”夫人说得凄惨,不觉落下泪来。小姐也是惨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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