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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蜃楼志全传》 作者:愚山老人

日期:2021-03-03
摘要:裸民诮雾鄃縠为太华,邻女憎西施之巧笑,愧于心者妒于于面也。天下如此其大,古今如此其远,怪怪奇奇,何所不有。
  况男女居室之私,一日一夜,盈亿盈兆,而托名道学者必痛诋之。家小窃发之端,由汉迄宋,蜂生蚁附,而好为粉饰者必芟夷之。试思采兰赠芍,具列《风》诗;辛螫飞虫,何伤圣治?奚必缄口不言,而自博君子之名,使后人无所征信乎!
  笑官听说,也颇高兴,只因恋着馨姐,要想趁先生不在,再叙夜情,因说道:“我不去,怕先生知道。”
  岱云道:“这个地方,先生做梦也不晓得的。只是你还年小,上不得钳口,不要被他们嫖了去。”
  说一声”少陪”,竟自去了。
  春才道:“他方纔说什么?”
  笑官细细的告诉了他。
  春才说:“这陌生人有什么好顽?我同你到里头去,与姐姐妹妹顽顽,难道不好?”
  笑官笑了一个死,说道:“此顽不是那顽。”
  春才道:“我偏不依,今天偏要同你进去顽!”
  便一把扯住笑官走。这吃醉的人有什么轻重?笑官只得同他进去。
  到了上房,喊道:“母亲呢?”
  那史氏走来,见他东倒西歪的扭住笑官,忙喝道:“还不放手!你看大相公的衣服都弄绉了!”
  春才道:“他不肯进来顽,我扯他进来的,我放了他,他就要溜了。”
  史氏道:“大相公这么客气!这里同家中一样,拘什么呢。春儿放了手,你醉了。”
  春才道:“我不醉,我还要扯他到后边去顽呢。快拿酒来,我们兄弟姊妹一块儿顽。”
  这史氏真个叫丫头备酒。笑官道:“伯母不要理他,再吃不下酒了。”
  一头说,已被春才扯了走。史氏一面分付拿酒菜到后楼,自己想道:“他们这么相好,倒也很像郎舅,等他们四个孩子闹去罢。”
  正是:那识顽童如伏鼠,近来佳婿暗乘龙。
  春才扯着笑官直至楼上,那姊妹二人正吃夜饭。春才嚷道:“快些拿酒菜上来!我们吃一夜,顽一夜。老苏怪不肯来,拚命扯他来的。快些关了房门,不要又跑去!”
  姊妹二人连忙让坐。素馨问道:“苏兄弟,久不会面,为什么呆了许多?”
  春才道:“他假斯文,我偏不许他斯文,快拿酒来吃。”
  两姊妹正摸不着头绪,只见丫头已送上酒菜来,说道:“太太说,大相公已醉,大小姐做个主人,劝苏相公吃杯罢。书房中夜饭不送去了。”
  又对春才说道:“太太说,相公少吃杯,吐了不好看。”
  春才道:“吐的便是狗!”
  素馨见是母亲分付,便叫丫头抹桌摆菜。
  笑官坐下,素馨、春才也依次坐了。蕙若道:“我不会饮酒,我少陪苏家哥哥罢。”
  春才立起身来说道:“是你年小,是你刁猾,乱我号令。你不会饮酒?我看见你也吃过的!先罚一大杯!”
  说毕,扯蕙若坐下,斟了酒想要灌他。蕙若见他来得凶猛,忙说道:“哥哥不要灌我,吃了就是。”
  春才道:“众人各干了门面杯,听我号令。”
  真个大家干了。春才道:“我今天簇新学了一个令,你们都要听我分付。”
  三人都应了。
  春才左想右想,再想不出什么令来,忽然把素馨姊妹一看,说道:“有了!你们两个不是女儿么!”
  众人都笑将起来。春才道:“不许喧哗!如今各说一句女儿怕、女儿喜,也要押个韵。
  我是个令官,要老苏先说。”
  笑官便说道:女儿怕,金莲忽坠秋千架;女儿喜,菱花晨对看梳洗。
  春才道:“不大明白,吃一杯。”
  笑官饮了。素馨说道:女儿怕,两行花烛妆初卸;女儿喜,绣倦停针看燕子。
  春才道:“花烛是最可喜的,反说可怕,不通不通,也吃一杯。”
  原来蕙若的才貌不减素馨,且是赋性幽闲,不比素馨放浪,自与笑官议亲,父母虽则瞒他,却已有三分知觉,往往躲避笑官。这日行令,看见姐姐风骚,早已红晕香腮,因道:“我不懂什么令,情愿罚一大杯。”
  春才道:“你天天做诗写字,怎么不会令!要不说,吃十大杯!”
  即便斟一大杯酒。蕙若怕他用武,只得吃了,说道:女儿怕,女伴更阑谈鬼怪;女儿喜,妆台侧畔翻经史。
  春才道:“第二句最惹厌的,吃一杯,听我说。”
  蕙若又吃了酒。春才道:女儿怕,肚里私胎栲栳大。
  又指着笑官道:
  女儿喜,嫁个丈夫好像你。
  蕙若羞得低头不语,素馨以足暗蹑笑官。笑官说道:“这句不通。怎么说像我,不说像你?也要罚一杯!”
  春才道:“我这尊容不如你,人家不喜欢的,你不相信问他两个,还是爱我,还是爱你?”
  素馨道:“不要说混话,快吃酒罢。”
  蕙若量小,因灌了几杯急酒,坐立不安,便要告退,春才扯住了,与他猜枚,又吃了三四杯,那里还搁得住,早已躲进香房和衣睡倒。春才已有十分酒了,说道:“他年小,不经顽的,我们三个来罢。”
  这素馨与笑官是有心的,两个定下机关,不上半个时辰,早灌得他如泳烂醉。妹子做了陈抟,阿兄也就做了陈扁,倒在炕上同化蝴蝶去了。笑官也装酒醉,伏在桌上。素馨问丫头道:“太太可曾睡么?”
  丫头道:“睡多时了,此时差不多三更尽。”
  素馨说:“你们扶苏相公睡在坑上,各自去罢。”
  他自己也便走进房中去了。这丫头们扶笑官同春才睡在一炕,又拿一床被替他二人盖好,都去睡了。
  笑官酒在肚里,事在心头,听得众人睡着,把春才推了一推,又拧了一把,毫无知觉,便轻轻的起身,摸到素馨房中,素馨却还挑灯静坐。忙忙的两相搂抱,解衣上床,恣情取乐。素馨搂着笑官道:“你我这般恩爱,要想个万全之策纔好。”
  笑官道:“趁这几天先生不在,我们还是轩中叙会罢。”
  素馨道:“天气寒了,轩中只好日里头,晚上不便。”
  笑官道:“除了轩中,只有这里,我却不敢来。”
  素馨道:“也不怕甚的,就是我妹妹乖觉些,丫头们懂得甚么。我想一条计策在此,你可肯依?”
  笑官道:“我有什么不依。”
  素馨道:“我姊妹二人,横竖都是嫁你的。妹妹虽然年小,却也有点知情,今晚趁他醉了,你去与她叙一叙。你看好下手呢便下手;不好下手呢,也只要同他睡一会,以后就不怕他碍眼了。”
  笑官道:“那个我不敢。”
  素馨道:“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,不要过于胆小。我先过去看看,他若醒了,我便替你对他说明;若还是醉的,我脱了他衣裤,任你去摆布如何?”
  一头说,披衣起来。笑官扯住他道:“姐姐,不要去罢,只怕他年幼。”
  素馨道:“你还没有聘他,就这样偏心护他,我前日难道不曾吃你的亏么!”
  说毕,竟自去了。
  看官听说,那偷情的女儿,一经失足,便廉耻全无,往往百般献媚,只要笼络那野汉的心。素馨此计未免太狠。
  他拿了灯台,一直到妹子房里,只见房门未关,灯火还是亮的。揭开帐子一看,蕙若朝外躺着,好像一朵经雨海棠,酣睡未醒。轻轻的扶他起来,替他脱下衣服。蕙若此刻正在酒浓时候,竟昏然不知。素馨扶他睡好,又细细端详了一会,方纔盖上衾裯?走到自己房里,扯起笑官,说道:“已经安顿好了,由你自去。”
  那笑官还是害怕,素馨道:“不要脓包势,他喊起来,有我在此!”
  笑官真个一步一挨的走到那边,挂上帐钩,揭开锦被,好好的钻进被中。一手勾住他的粉颈,一手将他上下抚摩,嫩乳菽发,娇蕊葩含,细腻温柔,令人神醉,又轻轻以小指探试下体,这蕙若虽然大醉,却也隐隐有些疼痛,将身掉转。笑官连忙缩手,这只左手却被蕙若压住,将手一缩,蕙若早已惊醒。
  见有人搂着他,这一惊不小,喊道:“姐姐快来!”
  便欲起来,奈身子还是软的,动弹不得。
  笑官恐怕声张,被春才听见,连忙放手,先坐起来,说道:“好妹妹,原是我不该,只是我还未敢冒犯。”
  蕙若方知是笑官,说道:“你是读书之人,怎好这般狂妄!我母亲、哥哥请你在房吃酒,你怎么就好欺负妹子?”
  笑官见他不喊,也就宽了一半心,说道:“因仰慕芳姿,无由致意,今日天赐奇缘,万望妹妹俯就。”
  蕙若道:“婚姻之事,父母已有成议,于归之日,小妹自然奉事闺房,所以昨日席间,小妹不敢回避。只是苟且之事宁死不从,别人知道,小妹要羞死了也。”
  笑官见他口角软了,说道:“我也不敢妄想,只是冻极了,求妹妹把被角赏我,略温一温,我就出去。”
  说罢,又钻进被来。
  蕙若原有一片怜念之心,因见他吓极了,又赤着身子,苦苦哀求,只得由他钻进,自己却缩至里床,摸着小衣,紧紧穿好。笑官得了好处,便慢慢的挨将拢来,双手搂住,摩胸接唇,又扯他下边裤子。蕙若吓得心头乱跳,又不好再喊,只得哀告道:“好哥哥,我们既为夫妇,怎敢不依你?只是我还年小,方纔睡着,凭哥哥捉弄。已经晓得的了,若必要如此,岂不要我疼死么?望你忍耐一二年,可好么?”
  笑官道:“妹妹说得是,我原是爱你,难道害你不成?好妹妹,你放开手,穿着裤子,凭我顽顽罢。”
  蕙若只得依他。
  两个摩挲了一会,蕙若催他起身,说:“恐怕姐姐晓得。”
  笑官便将前后情形告诉了他,说:“今日此来,原是姐姐的主意。”
  蕙若道:“怪不得昨日行令,他暗暗踢你!若得如此,一发好了,你快到那边去罢,何必苦苦缠我!我家哥哥是看来不到天明不醒的。”
  笑官真个依他,原到素馨房里。
  素馨因恐怕笑官造次、妹子声扬,披衣坐等。只听得妹子喊了一声,后来不见响亮,知道有几分妥当,正欲解衣安睡,未免醋意新添。却好笑官又来,把方纔的情景告诉一遍,又说道:“如今是令妹央我来的,又是替令妹,又是谢媒人,只得又要如此。”
  鱼水重欢,两情倍洽。素馨道:“梁园虽好,非久恋之乡。你须要睡在炕上,天明方好遮人眼目。”
  于是替他穿好衣服,来到中间,那春才还是鼻息如雷,喃喃呓语。笑官熬战了一夜,也就力倦神疲,倒头睡下。这素馨把两边房门关上,然后安睡。
  再说史氏是个粗人,晚上饮酒之时,只防他们酒后吵闹,到楼下听了一会,却见他们欢然聚饮,便喜欢起来,因分付丫头照应,自己先去睡了。一早起来,便到后楼看视,丫头们还未起身,自己走上楼来。只见桌上杯盘狼藉,当中榻上,笑官和衣睡倒,春才却枕着笑官的腿,一床被歪在半边,忙唤丫头们起来收拾家伙,自己将被替他两人盖好。走到素馨房中,房门却是闩上的。素馨听得母亲脚步,忙披衣下床,开了房门,说道:“母亲起得恁早。”
  史氏道:“也不很早了。你们昨日闹到什么时候?”
  素馨道:“差不多有四更。我们姊妹先睡了,他两个还闹了一会。”
  史氏道:“妹子年小,你该晓得了,你们姊妹两个何不并做一房,让一个房与他们睡?你看,睡在这冷炕上,怕不冻坏了身子?自己兄弟也罢了,人家孩子是爱惜的。”
  素馨道:“昨日酒醉,一时失于检点。”
  史氏道:“也忒不畜心。”
  说罢,下楼叫人做醒酒汤伺候。
  素馨暗暗的好笑,一面梳洗。不多时,他两人也都醒来,蕙若也晓妆完了。各人相见,蕙若那种羞涩之态,更觉可爱可怜。春才道:“昨日很吃得畅快,我们今天还要照旧哩。”
  素馨道:“天天这样闹,不要醉死了几个?方纔母亲来了,你还不看看母亲去。”
  笑官道:“真个么?我竟不知道。我们两个一同去罢。”
  正是:开门揖盗亏痴舅,诈酒佯疯谢岳娘。
  这李匠山在广粮署住了五天,笑官整整的狂了五夜天。暗约先生来时,原在轩中午叙。这日匠山到了,正好娇鸟投笼,老马伏枥,一个个整顿精神,亩心书本,惟有笑官心猿既放,意马难收,终日神昏智乱。况且按连几夜,既竭精力,又冒风寒,那柔脆的骨头怎禁这番磨刮?不觉得了发热恶寒、头疼身痛的症候。匠山着苏邦回去禀过万魁,忙进城延医看治,请了一位王大夫前来看脉。这医生诊了脉息,略问根由,来到书房。匠山请他坐下,医生道:“世兄此症,因风寒感冒,加以书史劳神,致成外感内伤之症。幸喜病根还浅,年纪还轻,不难救治。
  况秋分时节,不是正伤症。如今先为疏散,待外邪既解,再补脾肾两经,就无事了。”
  匠山道:“那全仗高明。”
  医生援笔写了一方:羌活-钱半防风-钱生地-钱川芎-钱苍术-钱半黄芩-钱白芷-钱甘草-八分细辛-五分加姜一大片大枣四枚写毕,送与匠山观看。匠山道:“冲和汤乃四时感冒之要药,先生高见,一定不差。”
  王医生道:“还祈老先生酌定,晚生告退了。”
  匠山送了出去。笑官服药之后,出了一身汗,这病也就轻了许多。到第三日,王医生又来看脉,写医案云:外感渐除,脉空浮而无力,治宜调卫养营。
  人参-三钱当归-二钱黄耆-三钱炙熟地-三钱川芎-一钱柴胡-八分陈皮-八分台术-二钱,土炒破故纸-三钱茯神-三钱炙草-五分细辛-五分加大枣二枚、莲子七枚服五剂再说温素馨自与笑官连夜欢娱,芳情既畅,欲火难禁。自从先生到来,至园中走了四五遭,并不见笑官影子,春才又不见进来,日间只与妹子闲谈,晚上却难安眠。挑灯静坐,细想前情,想到一段绸缪,则香津频矻;想到此时寂寞,则珠泪双抛。辗转无聊,只得拿一本闲书消遣,顺手拈来,却是一本《浓情快史》。从头细看,因见六郎与媚娘初会情形,又见太后乍幸敖曹的故事,想道:“天下那有这样奇事。一样的男人,怎么有这等出格的人道?前日我与苏郎初次,也就着实难当,若像敖曹之物,一发不知怎样了。这都是做小说的附会之谈,不可全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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